(以下文章為轉載)
一直以來,歷史進步論都受到很多人的推崇——歷史是線性發展的,現在比過去強,未來也一定比現在強。
這樣的樂觀主義精神無可厚非,但眼下層出不窮的社會問題,不免刺痛了很多人的美夢。
其中,人口老齡化就是一個讓全世界頭疼的難題。
而此時,與我們隔海相望的日本,全國65歲以上老年人數量已經佔到了總人口的28.4%,坐上了全球老齡化最嚴重國家的寶座。
今天要為大家介紹的這部漫畫,它賦予了人類老齡化的未來以極其荒誕而殘忍的猜想,讓人看了毛骨悚然。
它,就是日本知名漫畫家淺野一二O於2018年創作的青年漫畫短篇——
TEMPEST
標題TEMPEST意為"風暴"或者"風波",而這部漫畫中所展現的,也正是一場人類史無前例的浩劫。
漫畫一開始,一群政客模樣的人在商討一個名為"末期老年人看護醫療制度"的法案。
儘管去年已經把法定退休年齡提高到了75歲,但老齡化帶來的養老金壓力依舊不斷壓迫著政府財政。
對此,會議給出了解決辦法:在各地建立能容納5萬人以上的老年特區,通過對老人實行集中看護,來使服務更加充實合理。
所有85歲以上的老年人被冠以"末期老年人"的頭銜,還被要求返還一種名叫"人權卡"的證明給國家,然後無償入住老年特區,享受5年的看護服務。
但在5年期滿後,他們需要考取國家資格"老人檢定"以重新獲得人權。
法案發佈,滿座譁然。
有人站出來提問,要是到了年紀的老人沒有通過所謂的老人檢定會怎麼樣?
只見台上總理面不改色地答道,沒有通過就不會返還人權卡,以剝奪人權的狀態離開特區。 失去人權就意味著不能使用所有行政服務,甚至不能持有金錢和乘坐公交。
此外,接受老人檢定也並不是強制的。 機構內部還為末期老人準備了毫無痛苦的"自殺服務",積極赴死可以免除後續的稅費。
面對記者「這是把老人家視作野狗」的抨擊,總理表現出一副高瞻遠矚的樣子:
"日本的未來比你所想的還要嚴峻。"
"倫理和道德可是隨時代變化的。"
緊接著,畫面轉到了一所老人特區。 在這個由政府煞費苦心修辦的地方,年輕的看護人員們正圍繞看護物件噓寒問暖。
但是言談中卻夾雜著一些奇怪的聲音。
比如,一個看護通知老人們參加講座,主題是《如何婉拒年輕人讓座》。
以及下午有精神健康醫生來訪,給大家提供"自殺服務"的相關諮詢。
有老人抗議自己不是死刑犯,精神健康醫生微笑著勸說道,以往有九成的人都是接受這項服務離世的。
此前,一個沒有經過自殺服務,而是由於肺炎去世的老人,在其他老人眼中是被憐憫的物件。
因為如果先接受自殺服務就不會被壓榨稅金,子孫們也能鬆一口氣。
下周是男主角橘先生的90歲生日。
也就是說,他即將參加老人檢定的最後考試。
檢定考試的合格標準十分苛刻:500道題需要全部答對才能允許通過。
而讓一大把年紀的老人像年輕人一樣去比拼力氣和記憶力,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不想讓他們通過考試。
特區很多老人都開始混吃等死,只有橘一直專注於備考,並且前幾次的類比考都毫無例外拿到了滿分。
與死氣沉沉的老人特區不同,外面年輕人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由於成人年齡被下調到了14歲,國內出現了80年一遇的嬰兒潮。
在超人氣偶像女團的成員中,有的女愛豆15歲就結婚生子,等到18歲就已生產下第四個孩子。
這一切都源於政府手中那根"孩子越多,補貼越多"的指揮棒。
一旦生完第三個孩子,孩子們讀書讀到大學都是免學費的。
事實上,年輕人擁有的這些福利都是用老年人的壽命換來的。
對此,所有國民都能意識到、卻又都假裝沒意識到。
社會價值觀就這樣從追求效率的角度,被進行了重新建構。
網路上,以各色媒體帶頭不斷擴散的歧視言論,讓厭老思想深入人心。
"老害",是年輕一代加給這些老而不死之賊的駡名。
而陽日新聞作為唯一一家有良知還在抵抗的媒體,卻提不出什麼異案,只是一個勁地反對,像極了無理取鬧的孩子。
養老金制度也被認為是舊時代的人為明哲保身而發明的空頭支票。
橘的老人檢定考試如期而至。
考場中,面對事前做過無數遍的題目,他猶疑了,遲遲難以違心地寫上所謂的"正確答案"。
"85歲以上的末期老年人原則上並非人類。"
"我贊成'末期老年特區制度'。"
...... ......
於是,橘落榜了。 按照他的說法,不在考卷上為這個社會的荒誕妥協,是他為人僅剩的一點尊嚴。
橘被剝奪了一切,甚至包括身上的衣物。 它們這也是政府的財物。
如今的他居然成了真·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放眼望去,路邊密密麻麻貼滿敵視老害的牆報,牆報下橫七豎八躺著老人,和橘一樣光溜著身子。
在街上晃蕩了一圈後,橘決定去目黑川看櫻花。
前妻比橘大一歲,兩人四十年前就離婚了。
在橘看來,前妻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人,他還猜想前妻一定已經通過老人檢定,回歸社會了。
在目黑川,漫天紛飛的櫻花下,幾個無家可歸的老人用茫然的眼光看著橘。
此時大螢幕上卻是幾個小孩大喊「互相禮讓」」日本多美好"的口號,顯得無比諷刺。
走累了的橘在一把長椅上坐下來,立刻就吸引了巡邏機器人的注意。
機器人拿槍指著橘警告道,沒有人權證的老害禁止使用長椅。
橘愣了兩秒鐘,說了句——
"即使如此,我也是人類"。
結果下一秒,他就被機器人一槍爆了頭。
最恐怖的要數漫畫最後一幕——時間回到數小時前,一老奶奶坐入機器人的駕駛艙,一旁書桌上放著一封展開的信,上面寫著橘的名字。
原來,這個老奶奶就是橘以前的妻子。
也正是她,剛剛駕駛機器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殺死了丈夫。
漫畫中,男主角橘清醒地認識到,這個社會病了,現在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不正常,只是他又是那麼的無能為力。
有人為制度辯護,聲稱人類只有在競爭和生產中才能發光,所以讓有求生意志的人去考取老人檢定是合理的。
橘卻認為,問題的關鍵在於人不是國家的機器。
年輕人總有老去的一天。 作者淺野一二O用辛辣的筆觸讓我們看到,一個將老人視作公害的社會是有多麼悲哀。
雖然具體應該如何應對老齡化這個難題,漫畫沒有給出明確的提議,這也超出了漫畫本身的討論範疇,
但可以肯定的是,無論何時,人類都應該守住作為人的底線。
人應該是人本身。
生,而光榮;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