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病」這個詞,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句罵人的話,但用在 藤本樹身上,就可能是一種奇妙的贊譽。
因為他的「神經病」,源自對荒誕藝術的運用和對漫畫情節處理方式的不羈。一言以蔽之,你笑藤本神經病,看完才知 「自己才是最大的神經病」。
他通過不同常理的情節造出不少「怪梗」,你看到了最後,笑到了最後,然後發現其實他是在認真嚴肅地講故事。
「萬聖節,萬聖節!」
「神經病」這個詞,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句罵人的話,但用在 藤本樹身上,就可能是一種奇妙的贊譽。
因為他的「神經病」,源自對荒誕藝術的運用和對漫畫情節處理方式的不羈。一言以蔽之,你笑藤本神經病,看完才知 「自己才是最大的神經病」。
他通過不同常理的情節造出不少「怪梗」,你看到了最後,笑到了最後,然後發現其實他是在認真嚴肅地講故事。
「萬聖節,萬聖節!」
故事開始於一個攝像鏡頭,在身患重病的母親的拜託下,男主 優太通過攝像機記錄下了母親生活的點點滴滴。
鏡頭下的母親和善美麗,熱愛生活,卻終究敵不過病魔的侵襲,隨著身體狀況日益惡化,不得不面對死亡的降臨。
影片結束后,震驚了在場的所有觀眾……
這種為世俗常理所不容的表現手法和結局處理為優太贏得了全校師生的鄙視和嘲諷。重壓之下,優太決定用攝像機記錄下自己的遺言與不甘,隨後去醫院天臺結束自己的生命。
情節在此進一步反轉:就在他將要從樓頂跳下時,他竟遇到了一個欣賞她電影的女生——同校學生 繪梨。
但「錯覺」只是第一層。
作為一部紀錄片,我們總以為所求的是一種盡量客觀的 觀察結果。可事實上,即便是記錄也並非真實。看似客觀的東西,背後隱藏的卻是主觀的行為和手法。
就像漫畫中,鏡頭下優太的母親看似和藹可親, 可事實上她是一位任性到不講道理的女人。由於自己電視臺製作人的身份,她強迫優太記錄,只為了在康復后能夠出一部自己戰勝病魔的紀錄片。
她不讓優太去拍他喜歡的花草動物還加以諷刺,認為把自己拍丑了的片段就要求優太刪除,甚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都埋怨兒子為什麼不敢來記錄她的死亡。
「這孩子到最後都這麼沒用。」
所以,《再見繪梨》的第二層在於,你的想法和視角,將如何呈現一個故事,又將為他人傳達怎樣的訊息。
你所保留的印象,將為一個事實塑造出怎樣的模樣,這是需要去思考的。因為情感的傾向,往往就隱身在纖毫之中。
無論是優太對母親的記錄,還是優太決意自我了結時錄下的遺言,抑或后來優太對繪梨的記錄。一個人存在的模樣,正是在不同的視角與印象中逐漸清晰起來的。
從外界塑造自己,通過記錄來證明存在,也正是身患重疾的繪梨所希望留下的東西。
02
死亡
漫畫一開始就通過男主優太的手去拍攝母親逐漸走向死亡的過程,「死亡」是這部漫畫表現出來的另一件事,是貫穿始終的一個潛在主題。
漫畫中死亡的主要人物有兩位,其一是 優太的母親,其二就是 繪梨。
繪梨的情況和優太的母親大體一樣:兩個人都身患絕癥,頻繁出入醫院,有自己的小任性並希望通過優太的手將她們記錄下來。
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大綱中的女主角是一名將死的吸血鬼,她害怕死後被遺忘,因此拜託男主角為她拍攝。
在這個過程中,一人一鬼逐漸相愛,卻終究敵不過死亡的來臨,最終女主死去,而男主決心走上電影的道路。
繪梨喜歡這個大綱,於是優太就扮演「優太」,而繪梨負責扮演「吸血鬼」。
看上去一切都好了起來,漫畫劇情卻在這個時候急轉直下。
當二人一起開心地在海邊聊電影、趟海水時,繪梨忽然暈厥過去,再次醒來時,她人已經在醫院了。
隨著海浪的起伏,二人的歡笑,逐漸傾斜的天空,繪梨昏倒的模樣美得彷彿一部藝術電影,最終半個身子被波浪淹沒。
讓讀者分不清這一幕究竟是戲里還是戲外,是為了拍攝的故意為之,還是實實在在發生的事情。
直至繪梨去世。
藤本樹在此處用了大量空鏡頭去描畫繪梨的死亡。沒有男女主角的模樣,沒有清清冷冷的日常。漫畫框里有的只是輸液袋、窗外空蕩蕩的天空和兩個人的聊天框。
不得不說,這位神經病是真的把漫畫當電影畫了。假如這是一部電影,你完全可以想象出它該怎麼拍,甚至連CV和bgm你都能幻聽出來(或者沒有bgm)。
誠如繪梨當初所說的那樣:
「這一次,別想再置身事外。我想看優太自己的故事。」
在母親的視角中,優太的鏡頭應當永遠跟隨著她自己,但繪梨卻用自己的死,把優太拉上了臺前。
可為什麼偏偏優太能將她拍得如此美麗呢?我想這不僅僅是因為繪梨摘掉了眼鏡和牙套這麼簡單的。
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生命看似也微不足道,不足以去改變什麼。
但一個人的死亡,總歸是潛移默化地影響了什麼,改變了什麼,這種東西說不清道不明,而留下的人們就是憑著這些細微的影響在繼續前行。
如果說母親的死亡帶來了記錄的意義,那麼繪梨的死亡則將整篇漫畫引向了最高一層的理念,一個真正貫穿在漫畫明線的理念。
03
奇幻
記憶是橫架在生死之間唯一的橋梁,而奇幻則是這座橋樑上的花燈。 人生不能沒有橋梁,而橋上也不能沒有花燈。
優太的人生並不幸運,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悲慘。一場交通事故,讓他的父親、妻女全部喪命,唯有他自己活了下來。
而今他孤身一人,再也經不起任何死別,便決意前往曾和繪梨一起看電影的房間里去自我了結。
一貫喜歡用鏡頭觀察現實的優太,在記錄下自己的遺言后,前往記憶中的舊樓。穿過破敗的走廊,踏過朽壞的地板,撥開迷霧一般的黑暗,他推開了那扇熟悉的房門。
優太愣住了。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可繪梨卻告訴他,自己本身真的是一隻吸血鬼。死去的不過是自己的大腦和記憶,肉身卻一直存在著,活過了很久很久。
繪梨說,以戀人的死作為結局,缺少了一抹 奇幻色彩。
繪梨說,正是優太的電影,告訴了她上一個繪梨是如何活過了一生
繪梨說,盡管周圍人都會先她而去,但最起碼她還有這些記錄下來的電影能夠供她一遍遍地回想。
繪梨對他說了很多很多。
他也明白了自己為何這麼多年都執著於剪輯《再見繪梨》這部電影—— 只因缺少了一抹奇幻色彩。
這一次,優太不再如當年面對母親的死那樣懦弱和逃避,他昂首挺胸,面帶微笑地走離那幢舊樓。身後,爆炸聲起,漫畫結束。
但小編以為,其實繪梨死沒死,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優太已經想明白了,假作真時真亦假,看似旁觀者,亦是戲中人。
人生是平常的,就連一個人的死亡都可能是平庸的。生活是一場爛電影,沒有那麼多精彩的起伏和美好的結局。
往往人生就是這樣起起落落落落落……平靜得就像一灘死水。
這讓我想起,在 陳春成的小說 《夜晚的潛水艇》中有一句話:
「我的火焰在十六歲那年就熄滅了,我餘生成就的所謂事業,
不過是火焰熄滅后升起的幾縷青煙罷了。」
《再見繪梨》中,男主角優太同樣如是,與其說他最後是再次見到了繪梨, 不如說是他再次見到了十二歲的自己。
成年後的優太,在決定自我了結之後,用鏡頭記錄遺言,隨后以第一人稱視角帶著觀眾走入舊樓,卻從遇見繪梨的那一刻起,就逐漸轉為第三人稱視角,而背景幕上依舊是曾經的電影,彷彿在回顧著他那最有生命力的十二歲。
當他再次離開舊樓時,已然完全轉變為第三視角敘事,又似乎在暗示著優太最終從「戲中人」走向新生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