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科幻界有兩個極具影響力的獎項。由日本科幻大會主持的歷史最早大賞 「科幻星雲賞」,以及由日本科幻作傢俱樂部評選的專業科幻獎項 「日本科幻大賞」。
今天要跟大家強勢安利的番,就改編自08年第29回日本科幻大賞受賞作品,貴志祐介同名長篇科幻小說 《來自新世界》。
以這樣水平的原著為劇本,再加上三萬多名網友打出的9.1,這番基本穩了。
《來自新世界》是個有些復雜的故事。
大體上,可以將其劃分為3個部分:
史前文明及歷史線、主角小時候、主角長大后。
史前文明和古典歷史線只出現在了前三集,分別以很短暫、很碎片化的畫面,描繪了三個歷史節點發生的重大事件——
1000年前,超能力者突然暴走殺人;
「新紀元」200年,第五代皇帝大歡喜帝於即位儀式上屠殺臣民;
「新紀元」570年,慈光帝被刺殺。
這三個事件的詭異之處在於, 時間的確是向前推進的,可文明卻在倒退。
並且這之中,出現了一種凌駕於科技之上的「超能力者」——他們擁有一種特殊能力,即「咒力」。
「咒力」不需要習得,是與生俱來的,一般在12歲兒童時期左右覺醒,而且啟動完全不需要任何咒語或結印手勢等。
它的原理類似於想象力,使用方法是通過操控念動力來移動物體。
通俗講,就是只要能對現實進行合理正確的想象,就能影響客觀事物的運動規律。
而若是在咒力上十分有天賦的人,只要他想,讓畫板憑空出現一幅畫、加速雞蛋成長都是小事,人體內線粒體修改、控制核聚變等說不定都不在話下。
驚不驚喜,刺不刺激?
調到本番正片時間線。
通常來說,一個孩子顯現咒力能力前,會在一個叫「和貴園」的地方念書;
咒力能力特徵出現后(「祝靈現象」),首先會去往一個叫「清浄寺」的地方,聽受一群人給自己傳授使用咒力的「真言」——如果不念出真言,咒力就無法使用。
然後,孩子們就會進入一所為咒力能力者設置的學校。
女主角 渡邊早季是主角五人小團隊中最後一個進入學校的。
在學校,她與「和貴園」同校與同班朋友們 朝比奈覺、 青沼瞬、 秋月真理亞,以及新朋友 伊東守重逢了。
但奇怪的是,不論是關於此前共同的朋友,還是曾一起玩耍過的地方,夥伴們竟然一點記憶都沒有了。
此後,連早季都開始逐漸忘卻一些人和事情,連身邊最親近的人已然消失都沒有意識到……
所有人的記憶都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不斷消退。
到這里,大家嗅到一絲「反烏托邦」的氣息了嗎?
小編曾與小夥伴們聊過 《戰栗殺機(Banana Fish)》這部作品。
這個故事從某種角度上也算是一種「反烏托邦」,它結局近乎殘忍的反轉,讓所有美好故事都成了水月鏡花,讓希望落成空想,讓祝福祈願化作泡影。
《來自新世界》也是這樣一種「反烏托邦」作品。
但本番的不同於一般的硬科幻,畢竟「咒力」這種設置前期會讓人誤以為這是異能番。
可隨著一次次真相的揭露——人類世界因超能力進入衰亡史,超能力最早可以追溯到科技文明時代,現在發生的一切是人類的未來……
你只會認為它是科幻片,一部對社會與發展都有一定洞悉的「軟科幻」作品。
前面曾說「咒力」是一種強大的能量,輕易就能做到改變人體構造、控制核聚變這種現在想一想都要毛骨悚然的事情。
「力量」本身沒有性質,是好是壞全憑使用者一念之差。善者使用,自然是造福世界的一股強大助力。
可若是使用不恰當呢?或者是這股力量落入心術不正的人手中呢?怎麼辦?
所以,這時就需要一種監管手段去制約,即「真言」儀式。
因為一些原因,咒力能力者在少年時期普遍是同性戀者。
這種儀式本質上是一種心理暗示或催眠術,為的是測驗咒力能力者的共情能力以及愧死結構(一種設定),並用催眠的方式為咒力使用加上開關。
這是制約咒力的其中一種手段,畢竟如果無意識發動咒力容易暴走,就會產生堪比歷史上那幾件大屠殺事件般嚴重的後果。
人類沉迷於用咒力殺戮的瘋狂里,就如同人類容易沉溺於掌握絕對權力的快感之中一樣簡單。
《來自新世界》其實在設定上存在著一些爭議。
有觀眾認為它的劇情設置血腥、賣腐(或者說同性戀情節),甚至主角身上還有一些精神或肉體出軌行為等,令人接受不能。
但這些設定都是表象,它們在故事中都只是一種控制的手段。
在學校甚至主角所生活的村鎮里,同性之間生發感情甚至產生戀情都被視作正常的事情;
違反規則的咒力能力者會被「處分」,甚至很快地消失在所有人的記憶里,被人們忘卻;
學校的處分並不是掛科或退學等,執行者是一種叫做「不凈貓」的貓怪,它們會殺死被處分者……
這些無一例外,都是類似一個世界的法律及文化政策的存在,控制生育數量、基因,為的就是保證社會秩序,篩選出對世界沒有威脅的人。
在這個世界中,大體存在著三種人:
一,有咒力的正常人(無危害),生活在一個特定的村子里;
二,咒力異常使用者(未成年人專屬精神疾病),即「惡鬼」與「業魔」;
三,沒有咒力,如同奴隸一般生活在村鎮外的另一個區域,奉咒力能力者為神明並為其驅策的「化鼠」。
雖然「新世界」設置在距離觀眾現實世界的千年之後,但顯然——
「新世界」又是在階級分化和人性影響下的歷史再度輪回,而世界秩序也因此在層層管控與制約之中建立。
說是「未來世界」,但仔細想想,這不也是我們過往的歷史,和當下的環境嗎?
《來自新世界》這部作品有許多主題,也有許多切面。
比如「咒力」這一超能力構想,或許可以理解為影射個人所掌握的破壞力正在增長,與破壞的成本正在下降的趨勢。
知乎網友曾列出一項對比。
一個古人提刀上街最多能砍死一兩人,近代一個訓練有素的槍手爆起發難已然可以擊殺十餘人,現代劫持一架飛機撞擊摩天大樓可以殺死數千人。
那麼如果如影視劇里所演的那樣,擁有了核武或是生化武器呢?
可是,「人生而自由,卻又無往不在枷鎖之中」,約束的尺度比如何去約束更需要深度思考。
再從「化鼠」這一異族社會看,他們在番中就是可憐、可悲、可惡的化身。
它們是由歷史上沒有咒力的普通人與裸濱鼠基因混合改造出來的動物。
之所以用裸濱鼠來改造,是因為其長相奇醜無比,人類不會對其產生同理心,且它們是少有的鎮社會性哺乳類動畫,便於控制管理。
「化鼠」視人類為神明,依附他們又恐懼與崇拜他們,化鼠之間相互開戰必須向人類提交許可申請書,被絕對地管理;可同時,它們也無時不在想篡奪神位。
站在主角 視角,化鼠可惡地害死了主角的同伴,最後也成了需要互相殘殺的敵人階層。
然而,當它們喊出那句「我們是人類」時,回顧化鼠卑微倉惶的命運,它們總有在生存的縫隙中掙扎出來的惡貫滿盈,卻很難不讓人憐憫與破防。
在番劇中,它們是對世界構成重大威脅的存在之二,也是精神疾病患者——這種定義其實已然揭露出它們的本質。
從村外來的惡鬼
太過於聰慧、過早看清了世界真相的瞬,成為了五人小隊里第一個死去的人——他業魔化了;
心思細膩敏感、存在感較低的守,與溫柔大愛的真理亞各自背負了沉重的枷鎖,誕育「惡鬼」。
動畫的結尾其實花費了許多筆墨,去描繪妖鼠與人類之間的關系,從而最終就連觀眾也忘卻了五位主角之所以會走到這樣的結局,自身也背負著沉重的「業」(佛教術語)。
《來自新世界》整部作品初看就像一個矛盾體,比如它既有優秀的劇本卻又有崩壞的畫風。
還比如它對人的慾望和自由意志提出了質疑,但最終還是將解決悲劇的鑰匙託付於包容、愛和理解。
這種態度看似平平無奇、老生常談,或者說不負責任,可個人的慾望和社會的穩定到底該如何調和?
這個亙古的難題本就沒有答案,當下的我們也依然在探索之中,作者就更沒有義務回答這個問題。
可是在這種不安定中,我們感到痛苦。
現在的我們總有一種錯覺,世界彷彿只剩下讓人們負能量爆棚的事情,它逃不開、繞不過,所以人們不斷地提問「這個世界還會變好嗎?」
就像成長,成長就是不斷幻滅,直到接受真相變得成熟穩重的過程。
非要說的話,我們生活著的這個世界可能才是有史以來最史詩級的反烏托邦巨作。
可人們變得頹喪了嗎?好像也不。
反烏托邦本身就是一種悲劇美學,悲劇「就是把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別人看」。
反烏托邦把人們心目中的美好世界「烏托邦」貶到支離破碎,讓黑暗絕望的東西噴涌而出。
可它又觸底反彈,在絕境中反而給人以向死而生的力量。
動畫中,瞬曾送給早季一片明亮她後半生的星河
如果人們早已篤定了答案,又怎麼會鍥而不舍地追問「這個世界還會變好嗎?」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因為人們心底依然滿懷希望唄。